广播声连续重复了三遍,终于将思绪飘到了天涯海角的江宇拉回现实。
周围的人听到广播后,都纷纷站了起来向登机口走去,不多时就排起了一条长龙,也有些人还坐着不动,打算等这一波队伍过去再说。
因为时间比较晚了,再加上大家都很累,所以即使人很多,也没有什么谈话声,大厅内显得异常安静。
猛地抬起头,江宇长舒一口气,可这一站起来顿时感觉天旋地转,眼前的画面就好像镜片一样支离破碎,再也拼不起来。
“呜呃!”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,幸亏身边就是椅子,他一下子抓住了把手,努力的控制虚浮的脚步,确保平稳不会再次失衡后,扶额站了几秒钟,那股猛烈的眩晕感才渐渐散去。
这是暂时性脑缺氧,贫血的人经常会出现这种状况,一旦长时间久坐或久蹲,再一下子站起来那感觉就跟飞了一样……当然具体程度因人而异,跟个人的健康有很大关系。
药物对身体的改变有好有坏,除了让江宇生理上慢慢朝着女生转变以外,本来就不算好的体质也跟着越来越差。
“呼……”长长出了一口气后,他脸上有些病态的潮红也跟着消散,随后一把拎起书包向登机口走去。
虽然队伍看起来很长,但检票的速度也很快,没多长时间就轮到了他。
“谢谢。”江宇微笑着对检票员道了声谢,并把裁掉一截的票收回手中,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,有那么点御姐音的感觉,不过还稍显稚嫩。
因为在青春期刚开始的时候,就扼住了体内剧烈生长的雄性激素,导致本来就有点发育迟缓的他颈部光滑无比,一点也看不到喉结的影子。
没有理会那个因为他的微笑,而变得有些呆滞的检票员,江宇跟着前方的人流,踏上了通往机舱的连接通道。
在经过舱门处空姐的二次检票后,照着机票上的信息,他终于找到自己的位置,一屁股坐了下来。
幸运的是,江宇的位置正好靠窗,不仅可以舒适的观赏风景,同时也免去了被夹在中间的尴尬。
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,他从小到大坐飞机的次数也不止十几二十次了,因而并没有像头一次坐飞机的人那么手忙脚乱,一切都显得驾轻就熟。
旁边的几个座位还是空的,此时正是放包的绝佳时机,于是江宇马上打开书包,随便从里面抽出一本书,再将其放入自己座位前的置物网中后,便拉上拉链,把书包塞进了头顶的行李托架。
他坐在这一排的最里面,要是等其他人安置好再去过道放包的话,还要麻烦别人借道给他,这是让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江宇感到最难受的。
对于他来说,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但只要麻烦到了别人,就会比杀了他还难受。
由此可以看的出,江宇不仅内向、讨厌与他人接触,对于这个人生信条更是出乎意料的执着。
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儿呆,他有些无聊了,飞机起码还有十分钟才会起飞,如果因为某个乘客有事耽误了,那就更要推迟了。
正当他想翻开那本自己带来的书解闷的时候,一个跟江宇差不多同龄的少年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。
这少年留着一头精神的板寸,嘴边有些没刮干净的青涩绒毛,虽然眉眼平凡,却阳光大方,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。
“嗨~美女,能坐在你身边实在荣幸啊,不知道你电话号多少?”
少年一坐下,就开始耍起了贫嘴,眼睛睁得溜圆溜圆,结合他夸张的动作,显得十分滑稽,虽然话语有些轻浮,却能明显看得出来是为了活跃气氛才这么说的。
江宇本来是很冷的一个人,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性格冷,而是怕生,所以平常总给人一种冰美人的印象。
上学的时候,班里几乎没有主动与他交朋友的,从小学到初中,他也只有那么一两个要好的朋友。究其原因,还是因为江宇的相貌和性别组合在一起实在太妖孽,女生脸皮薄不好意思,男生又怕被人误会性取向不正常。
不过倒也没人敢因为这点欺负他,就连出言讽刺也不敢,曾经有一个班里的学混子骂他不男不女,可能是看江宇好欺负吧,不仅用一些下流的词语侮辱了他一番,甚至还动手调戏他,结果江宇什么话也没说,风平浪静,但是第二天,那个男生就被学校强制退了学。
这得有多大的来头,多大的背景,才能随随便便的让一个人退学?
本来认为江宇懦弱可欺的一些不安分子也不敢动他了,从此以后,江宇就是班上最特殊的一个存在,独来独往,好像一朵出淤泥不染的荷花。
只不过,这荷花变异了,带着刺儿,还结了冰,动弹不得。
但少年的嘴巴却好像有股魔力,两三句话就打破了他脸上的坚冰。
“哪有你这样的,一开口就问电话号码,连名字都不问……”捂住嘴,不由得莞尔一笑,江宇也难得的跟一个陌生人调侃了两句。
只是这一笑,却好似冰山融解,映出了七彩的霞光一般,让少年看痴了。
“啊哈哈……是我冒昧了,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得知美女你的芳名呢?”
愣了一下,少年在江宇动人的笑容下收敛了许多,不过没一会儿功夫就本性暴露,又开始耍贫嘴。
与少年有说有笑的攀谈了几句,江宇才得知少年名为高威,是杭州人,确实与他同岁,据说这次来长安,是因为他中考完放假在家宅出了毛,于是被家里看不过眼的赶了出来旅游。
同龄人之间的话题还是很多的,更何况高威本身就是那种很容易让人打开话匣子的类型,江宇和他聊了十分钟后,飞机终于震动起来,慢慢的往飞机跑道驶去。
随着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,江宇提醒了高威一声,让他系上安全带,便向窗外看去。
刚开始还能看得清跑道,但没过多久,那一抹银灰色就变成了无数向后倒退的横线,如一道流光般消逝而去,紧接着陡然一变,成为了繁华都市的夜景。
熟练的咽了下口水,驱散飞机在爬升中气压变化过大,而造成的耳膜不适感,江宇欣赏起了这百看不腻的风景。
与大多数坐飞机时所见到的湛蓝天空不同,黑夜虽然朦胧,却在缤纷的灯光下显得别有美感,雨后的夜空格外干净,月光清晰的洒在大地上,像铺上了一件银色的轻纱。
这皓白并未与霓虹灯的缤纷交融,却更衬托了那五光十色的斑斓。
书里总爱写现代城市将原始的风景破坏殆尽,骂来骂去,却不知这钢筋水泥有时候也是一种美,田园风光固然清新,却少了些人气,而都市的繁华之色平添一丝烟火气息。
江宇是很容易陶醉的一个人,有时候,只是一副简单的画,就能让他哭鼻子。
他想到了很多,有对未来的幻想,也有对未知的迷茫,更多的是独自一人旅行所带来的兴奋。
或许,前方的路并没有那么崎岖坎坷,到达杭州后,他可以找一份赚的不多,但也不累的工作,租一间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,虽然不大,却很充实,有安全感。没有人会来打扰他,他可以穿着那些漂亮的裙子在家里到处乱跑,再也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。
就像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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